總說自己像工蟻爬梳大地的陳玉峯教授,退休以後,終於走進落葉飄零的祕密。
他已行走山林45年,精神的河流早就溢出所有隔閡。
本書是體制內的最後一曲高歌,陳教授從去年開始「清箱」,到受訪時的「回溯」,再正式向教學生涯「告別」――走過千迴「路轉」,他知道「凡過我眼,盡為我有;我有不有,念念無念」。
自序─告別職場
2019 下半年是我在大學教職的最後一學期,我同時「清箱」,該丟的丟,該回收的回收,該如何的「該」字,成了檢驗「自我」妄相的另類指標。於是,清理的過程中,我藉書寫自淨,或說「自我了斷」與「拜懺」,我喜歡還有一口氣時,自行超度,不必麻煩活人誦經。
本冊告別職場的小書,前兩章大抵是這樣的自行「超度」。
年底很奇怪,十多年來不再有傳媒邀請訪談或上電視的公共事務論述,卻突然有三、四家密集要來訪問,我就因應對方提出的問題寫成第三章。因為來訪者集中在12 月,難免有些我的回答重覆,只苦了編輯阿珊,幫我刪除了一些贅文或段落。
第四章算是我在成大告別的話語。
我一生重視精神傳承與再創造,除了科學數理公式、定律之外,多是誤解與精緻的愚蠢,一般常是借屍還新世代的魂;太多所謂的名家,自己認為最好的作品,通常不會是世人所青睞,反而是不經意或「隨便寫寫的有感而發」,獲得世人的喜愛或什麼大獎項,川端康成即是一例。
我是一個道道地地,一生一世懸命台灣志業的獨者,寫作是向自己或台灣的靈魂及天責負責,風中落葉,還是回到本命土,而堅信必將萌長台灣精神的再造。台灣,是我的信仰。
除了幾句「人之常情」外,我沒有依戀或任何一絲離情,我永遠望向地平線或山的後方無始無終的宇宙。
阿珊在編輯此小書,題書名為《精神與河流》之後,捎來訊息:「這一本幾乎是談離別,反而有一種長在的氣勢,雖然很想用強烈的字眼當書名,但覺得還是留住意象比較好。請老師看看修改否?」
我即回:《千年後再見》。
呼與吸、生與死、告別與再見,有點像是無限迴圈;我在窄紙條上畫上一條線,扭轉成8字銜接,「生」與「死」、「告別」與「再見」,其實是同一條線。
2019年,我平均一個月寫了一本書。彷彿我已預感2019、2020年是人類演化的分水嶺。造化對工業革命以後的世界,終於下達第一次「喊停」的指令,因為人造孽已造出生界反噬,而不只是大地反撲。今天,有臉友傳訊息問我:
「有人說,病毒可以操控生物的演化,也可能是地球維持生態平衡的防衛機制,不知您的看法如何?」
我回:「不是“操控”,而是從來都是共生演化!」
我不必詳述,當今地球上的極致惡魔重組病毒,當然得回到惡魔本身。而惡魔等同於神佛,拿起或放下屠刀都是同一回事。我也看到惡魔即將成佛矣!慘喔!!
世人繼續執著二元論、分別識,毀滅即新生。
我觀台灣,也是同一回事!
沒事、沒事,明天再見、明年再見、百千年後再見,再見時,還是一樣的本來真面目。
是為序。